chapter07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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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074
年假結束後，春天的氣息便非常明顯，黎徵跟陸聿珩的婚禮開始有條不紊進行準備。
在婚禮前夕，黎徵接到一通來自蔣榕的電話。
自項目終結，她跟他再也沒有單獨見過面。
“蔣總，您找我有事？”黎徵的話冷淡而客氣。
她正在試婚紗，傭人站在她身後，體貼替她整理蜿蜒漫長的裙擺。
蔣榕似乎察覺出黎徵的冷淡，沈默半響，道:“我有事要單獨跟你說，方便的話，見一面？”
黎徵垂眸，淡淡道:“那就來蘭漪公館見一面吧。”
黎徵試婚紗的地方就是蘭漪公館。
這是陸聿珩十年前入手的古典歐式莊園建築，占地上萬畝，園中有假山流水，亦有雕塑噴泉，中西結合，卻一點不顯突兀，反而美輪美奐。
他打算在這裏舉行婚禮。
黎徵對此沒有什麽異議。
她就像甩手掌櫃一樣對婚禮流程半點不關心。
陸聿珩倒不惱，笑著摟過她，“你只負責在婚禮當天出席就好。”他盯著她眼睛，低柔問:“好嗎？”
黎徵細白雙臂環住他腰腹，“當然。”
蔣榕並沒有很順利進入這座奢華幽美的莊園，他的車被站崗保安攔下。
他只好給黎徵打電話。
打完電話好，心底躁郁又煩悶。
這段時間，智宸能源跟fibric的合作看似很順利，但合約即將到期，fibric卻沒有提出繼續合作。
這樣，智宸能源的資金鏈再次供應不上。
而整個市場，除了fibric，沒有人敢冒著得罪清和的壓力給智宸投資，一夕之間，他仿佛又回到半年之前，回到那個淒風冷雨孤立無援的狀態。
他沒有其他選擇，只能牢牢攥住黎徵這一條救命繩。
保安接到一通電話，神色立刻改變，松口讓蔣榕進入莊園。
趙琪已經等在莊園第二道門口，她微微笑著，“夫人在水晶花房試婚紗，我領您過去。”
蔣榕心底重重一沈，拳頭緊握，面霜裝作不動聲色，“原來黎總跟陸先生要辦婚禮，真是可喜可賀，婚禮是什麽時候呢？”
趙琪笑盈盈說了時間，並道:“到時候一定請您過來觀禮。”
蔣榕是僵硬著身體走入那間水晶花房，聽趙琪說，這間水晶花房是陸聿珩特意為黎徵打造的，日夜恒溫恒濕，四季花開不斷，荷蘭花卉養殖專家日夜監控花卉生長情況。
與其說這是間花房，不如說是銷金窟。
走進水晶花房，柔軟而濕潤的空氣輕撫臉頰，然後是馥郁而淡雅的花香，蔣榕脫下西裝外套，走過去。
大簇大簇白玫瑰前面，有一道纖瘦曼妙的身影，他望到她背影，以及蜿蜒烏潤的長發。
僅僅一個背影，便可窺見驚艷一角。
蔣榕輕輕抿唇，喉嚨發幹。
即使心底深處覺得黎徵太過強勢精明，不適合做女友，但他還是輕易被她的美貌折服。
黎徵轉臉，細白手臂捧著一束清新婉約的白玫瑰，眉眼不施粉黛，但漂亮得驚人。
眼波流轉，她露出一個禮貌但疏離的笑意，“您找我有事？”
說著話，她把一捧白玫瑰遞給一旁的工作人員。
今天，她只是來試婚紗，還沒有做造型，烏潤長直的發如瀑布般垂在腰際，裸露得白皙細膩的背部皮膚若隱若現，如同一塊毫無瑕疵的暖玉。
她眼波盈盈，含笑問詢他，但眼底深處的疏離冷淡去清晰可見。
蔣榕從來不是遲鈍的人，見黎徵的這麽冷淡的反應，他開始反思自己。
黎徵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。
輕捋裙擺，她慢悠悠坐在白玫瑰叢深處的素白沙發上，輕嗅著淡雅馥郁的香氣，她不緊不慢品茶。
她可以給蔣榕一次機會，前提是他得知錯就改並且拿出她喜歡的籌碼。
蔣榕並不是太遵守商業道德的人，他總是控訴清和資本不遵守公平競爭的商業法則，但其實他的道德感也不多。
在跟fibric合作的這段時間，他已經不聲不響在fibric內部埋下幾枚釘子，並且，還打算策反fibric產品實驗室裏的一位項目研發員。
思來想去，蔣榕還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底牌。
萬一，黎徵並不清楚他做了什麽，她沒有證據，只是隨意詐他，而他在此時把一切全盤托出，實在太愚蠢。
他心事重重坐下，嘆口氣，絲毫不提自己買間諜的事情，而是給陸聿珩上眼藥，“你知道清和資本在暗中收購fibric的股份嗎？”他義正言辭，正氣凜然，“我認為，即使是夫妻，兩人之間也應該有距離感，他不能這樣直接插手你的事業。”
見他絲毫不承認錯誤，黎徵心底深深失望，她有些理解陸聿珩為什麽非要把智宸能源趕盡殺絕了。
蔣榕太會自作聰明，總覺得把誰都可以玩弄於股掌之中，對這樣的人，你只能用絕對的力量來使他清醒，認清形勢!
黎徵絲毫不在意陸聿珩私下收購fibric股份的事情，本來她就有削弱她對fibric影響的打算，陸聿珩的舉動正合她意。
但表面上，黎徵還是表現得微微詫異，“怎麽會這樣？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蔣榕樂於看到黎徵和陸聿珩不和，只有他們兩個不和，他才能左右逢源，坐收漁翁之利。
眼前，似乎已經出現黎徵再一次婚禮逃婚的場景。
他知道自己得不到眼前這位漂亮的新娘，但他也不想陸聿珩得到。
一個人，不能總是這樣好命。
為了取得黎徵信任，蔣榕大方跟她分享他在清和資本內部埋得釘子，倒不是哪位員工，只是高管的女伴。
他笑起來，“跟女人吹牛的毛病，可得改一改，要不然飯碗都得丟掉!”
他這是嘲諷那位因為跟女伴吹牛所以透露出公司重大決策的高管。
黎徵望著他的笑意，也微微彎唇笑起來。
此時此刻，他不也是跟她吹牛嗎？
蔣榕沒在蘭漪公館待很長時間。
見黎徵頻頻垂眸看腕表，他便動了離開的念頭，在黎徵又一次打字回覆短信時，他終於起身。
“陸先生要過來？”他溫和平靜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抗拒，“既然他要來，那我還是先走吧。”
說著，他還體貼道:“不要因為小事跟陸先生生氣，你們是要結婚的!”
黎徵覺得有些好笑。
她跟陸聿珩的感情有那麽脆弱嗎？為什麽是個人都覺得能憑借三言兩語動搖他們的感情根基？
不過，表面上黎徵還是溫和順從的，她輕聲說:“我會考慮這件事的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黎徵送蔣榕到花園口，見他的車緩緩開走。
垂下眼睛，點開手機備忘錄。
備忘錄裏用紅字標註:蔣榕最可能的目的—洽談智宸能源新一輪投資。
看著自己的推測，黎徵忍不住搖頭輕笑。
來這裏閑扯一番，最關鍵的目的都忘記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。
陸聿珩來到蘭漪公館時，黎徵正在試衣間脫衣服。
將累贅鑲嵌滿釘珠寶石的婚紗脫掉，穿上自己的簡單長裙。
試衣間很大，近兩百平，裏面有成排的沙發，還有恒溫恒濕的酒櫃，而房門卻只是一道近乎透明的夾絲玻璃門。
推拉門消音效果做得很好，陸聿珩推門進來時，黎徵沒有聽到任何聲音。
眼眸低垂，她正費力去解脖頸到胸口處的珍珠盤扣。
腰脊處的拉鏈已經拉開，整件婚紗半隱半露掛在她身上，露出牛乳一般白皙瑩潤的皮膚。
直到感覺到灼熱的註視，黎徵才回過神，收回正在跟盤扣做鬥爭的纖指，疑惑轉眸。
陸聿珩已經收回視線，目光又變得克制而紳士，“我幫你解開？”
黎徵不喜歡這樣繁瑣又沒有意義的工作，欣然答應。
陸聿珩一邊細致耐心幫她脫衣服，一邊溫和道:“這件婚紗，穿在你身上格外漂亮。”
指骨若有似無碰到女人精致鎖骨，灼熱手掌貼在腰脊，層層熱度穿過輕薄布料，黎徵柔軟的身體微微緊繃。
她輕抿唇，克制住略帶紊亂的呼吸，若無其事挑開話題，“你喝酒了？”
他身上清冽冷淡的香氣中透著一絲酒氣。
解開扣子，陸聿珩如同撥開花瓣般褪掉冗長長裙，露出最鮮嫩的身體。
聞言，他沒有擡眸，只是道:“去跟經和資本的人吃飯，喝了一點清酒。”
聽到“經合資本”的名字，黎徵稍稍出神。她忽略掉她近乎裸身站在陸聿珩面前，厚重裙擺逶迤在腳踝，身上只有輕薄的蕾絲面料。
光束從向南的落地窗照耀進來，似乎穿透女人纖薄瑩白的蝴蝶骨，暈染全身。
有一種聖潔的味道。
陸聿珩微瞇眼眸，克制住起伏的呼吸與心動，慢條斯理到衣櫃找到一條墨綠色博稠長裙。
站在黎徵面前，他輕柔說:“閉上眼睛，我幫你穿上。”
黎徵後知後覺臉色發燙。
她克制住，若無其事閉眼，感受薄潤布料拂過眼睫和面頰，然後輕柔裹在全身，裙擺掃在精致白皙腳踝。
無聲的暧昧在更衣室流動，氣氛越來越濃稠。
黎徵低低問:“經合資本也是你投資的公司？”
修長白皙系好後背系帶，指腹緩慢而柔和劃過腰側，她的身體微顫。陸聿珩垂眸，眼底蘊含笑意，“是。”
他毫不避諱，含笑，“當初我希望你可以順利收購MR集團，所以讓經合資本的理事長發放低息貸款給fibric。”
“徵徵。”望著重新穿戴整齊她，陸聿珩腦子裏還是剛剛她半裸半露的模樣，他淡笑，“我幫你那麽多忙，是不是該答謝我？”
黎徵呼吸繃緊。
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陸聿珩給她提要求。
她保持鎮定，“你想怎麽被答謝呢？”
陸聿珩笑了笑，走到沙發邊，不緊不慢坐下，他擡眼，望著她明潤眼眸。
他的氣息離得遠了，但壓迫感卻更重。
他伸手，指節修長骨節分明，光下，如精美藝術品。
“坐到我身上。”
黎徵笑了笑，她緩步走過去，綠裙烏發白膚，她是驕傲的女王，也是明艷的公主。
她側身坐下，挑眉，“然後呢？”
陸聿珩垂眸望著她的裙子，指尖挑起長長的蝴蝶結系帶，這是他剛剛提她系好的。
他說:“把衣服脫掉。”
黎徵偏頭笑，“這是另外的要求，你只幫一個忙可不夠。”
陸聿珩勾唇，直起身，靠近她玉白耳垂，低聲說了幾個名字。
黎徵臉色微變，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這應該是蔣榕在fibric埋下的間諜的名字。
黎徵只隱隱有猜測，陸聿珩卻已經知道全部。
陸聿珩溫和說:“以彼之道還施彼身，他在清和資本安釘子，我在智宸能源也有釘子。”
“這個籌碼足夠。”黎徵擡手，輕輕將蝴蝶結系帶抽開，肩帶在滑膩肩膀滑落，露出最幽美的風景。
陸聿珩眼眸微頓，聲音不覺帶一絲啞，收回視線，他淡然說:“再給你一個籌碼。”
他輕描淡寫，語速快了許多，“智宸能源接下來會跟經合資本合作，我會利用經合資本蠶食智宸能源，fibric想分一杯羹，隨時可以入股這個生意。”
黎徵低頭，嗓音柔和甜潤，“你想要什麽呢？”
陸聿珩笑起來，他握住黎徵的手，指腹灼熱燙到她掌心，他慢條斯理道:“做最順其自然的事情。”
在智宸能源被經合資本逐漸蠶食殆盡的時候，陸聿珩跟黎徵的婚禮終於姍姍來遲。
不僅遍布全世界大洲大洋的陸家人來到婚禮現場，孟家人也來觀禮。
只不過，黎徵看著孟家領頭人很是眼生。
趙琪挨在她身邊替她介紹，“這是孟家的旁支，先生支持他們這一支繼承孟家的榮耀。”
黎徵側眸望一眼不遠處眾星捧月應酬的陸聿珩，不解，“孟老太太願意讓自己家的財產給八竿子打不著的旁支繼承？”
趙琪說:“孟老太太時日無多，她要不想孟家徹底淪為三流家族，只能聽先生的話。”
黎徵好些時間沒聽到孟家的消息，今日婚禮，孟老太太、孟炎洲、孟挽歌這些她熟悉的面孔悉數沒有到場。
黎徵莞爾，“親人沒有一個人來來得都是陌生人，不過這樣挺好的。”那些親人都是沁著毒液的蛇，還不如萍水相逢的陌生人。
婚禮辦的盛大，在圈內掀起驚濤駭浪，只那件價值連城的婚紗便讓人津津樂道許久，更不用說其他的排場。
婚宴上，大佬雲集，主桌上一大半的人黎徵不認識，只有顧書記是面熟的，看起來，顧書記跟陸聿珩關系很好。
黎徵品著酒，冷不丁聽人說:“不枉你籌劃這麽久，總算抱得美人歸。”
擡起眼，看到是顧書記。
黎徵心底琢磨一下，大致猜到是什麽事兒，左不過是陸聿珩利用顧書記做誘餌引誘她回國。
婚宴結束已經是深夜，黎徵沒有喝幾口酒，渾身上下還是清爽得很，陸聿珩倒喝得很多，不用旁人敬酒，他自顧自飲便喝下許多。
黎徵還從未在他身上聞到這麽重的酒氣。
回到婚房，阿姨已經煮好醒酒湯，黎徵端起一碗，坐在沙發上，攪拌著湯勺。
陸聿珩笑起來，他眉眼清雋精致，笑起來格外清潤好看，“是要餵給我嗎？”
黎徵已經換下繁瑣婚紗，現在穿得是一藕荷色改制旗袍，身段婀娜窈窕，眉眼濃麗。
“張嘴。”
陸聿珩沒有張嘴，只是伸手去端那碗醒酒湯，黎徵還握著勺子，便見他仰頭，喉結滾動，將醒酒湯一飲而盡。
他放下粉彩瓷碗，又來握黎徵手腕，指腹摩挲細膩腕骨，語調比往常多了繾綣，“徵徵，我真的很高興，你能參加在婚宴，更高興，你現在就坐在我身邊，謝謝你沒有拋棄我。”
“我是新娘，不在這裏在哪裏呢？”
黎徵猜到他喝醉了，平常這些黏糊的話他不會說的，他會說情話，但不會示弱。
黎徵剛想起身扶他去臥室，手腕被他重重攥住，黎徵倒在他身上。
手掌覆住她的腰，陸聿珩凝視她，眼底不知是清醒還是迷醉，他輕聲問:“徵徵，這麽多年，你有沒有一點愛我？”
黎徵微微蹙眉，這樣的姿態，他真不像喝醉的樣子。
陸聿珩又改了話，語調越發輕緩，“有沒有喜歡過我？”
黎徵意識到他一點沒醉。
要是醉了，怎麽能這麽會戳人心弦呢？
“那你呢？”黎徵反問:“你愛我嗎？”
“當然，我愛你，一直愛你。”但他不怎麽會愛人。
沒有人教會他如何愛人，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爭權奪利互相暗算。
家人只教會他權利法則，教會他該如何冷下心腸，將對手趕盡殺絕。
學校教會他如何利用現有規則實現最大利益。
沒有人教他如何不含任何目的幹幹凈凈愛一個人。
黎徵鼻尖湧動澀意，與他四目相對，低聲說:“如果你愛我，我怎麽會不愛你呢？”
她握住他的手，輕聲說:“你對我的每一分好，我都記得。”
在漫長生命中，黎徵樂於進行各種各樣的投資，無論是人際關系、還是財富資源、都是她通過投資籌劃的結果。
不可否認，陸聿珩是她獲利最豐的一次投資。
她只用那麽小的代價就得到他的全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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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假結束後，春天的氣息便非常明顯，黎徵跟陸聿珩的婚禮開始有條不紊進行準備。
在婚禮前夕，黎徵接到一通來自蔣榕的電話。
自項目終結，她跟他再也沒有單獨見過面。
“蔣總，您找我有事？”黎徵的話冷淡而客氣。
她正在試婚紗，傭人站在她身後，體貼替她整理蜿蜒漫長的裙擺。
蔣榕似乎察覺出黎徵的冷淡，沈默半響，道:“我有事要單獨跟你說，方便的話，見一面？”
黎徵垂眸，淡淡道:“那就來蘭漪公館見一面吧。”
黎徵試婚紗的地方就是蘭漪公館。
這是陸聿珩十年前入手的古典歐式莊園建築，占地上萬畝，園中有假山流水，亦有雕塑噴泉，中西結合，卻一點不顯突兀，反而美輪美奐。
他打算在這裏舉行婚禮。
黎徵對此沒有什麽異議。
她就像甩手掌櫃一樣對婚禮流程半點不關心。
陸聿珩倒不惱，笑著摟過她，“你只負責在婚禮當天出席就好。”他盯著她眼睛，低柔問:“好嗎？”
黎徵細白雙臂環住他腰腹，“當然。”
蔣榕並沒有很順利進入這座奢華幽美的莊園，他的車被站崗保安攔下。
他只好給黎徵打電話。
打完電話好，心底躁郁又煩悶。
這段時間，智宸能源跟fibric的合作看似很順利，但合約即將到期，fibric卻沒有提出繼續合作。
這樣，智宸能源的資金鏈再次供應不上。
而整個市場，除了fibric，沒有人敢冒著得罪清和的壓力給智宸投資，一夕之間，他仿佛又回到半年之前，回到那個淒風冷雨孤立無援的狀態。
他沒有其他選擇，只能牢牢攥住黎徵這一條救命繩。
保安接到一通電話，神色立刻改變，松口讓蔣榕進入莊園。
趙琪已經等在莊園第二道門口，她微微笑著，“夫人在水晶花房試婚紗，我領您過去。”
蔣榕心底重重一沈，拳頭緊握，面霜裝作不動聲色，“原來黎總跟陸先生要辦婚禮，真是可喜可賀，婚禮是什麽時候呢？”
趙琪笑盈盈說了時間，並道:“到時候一定請您過來觀禮。”
蔣榕是僵硬著身體走入那間水晶花房，聽趙琪說，這間水晶花房是陸聿珩特意為黎徵打造的，日夜恒溫恒濕，四季花開不斷，荷蘭花卉養殖專家日夜監控花卉生長情況。
與其說這是間花房，不如說是銷金窟。
走進水晶花房，柔軟而濕潤的空氣輕撫臉頰，然後是馥郁而淡雅的花香，蔣榕脫下西裝外套，走過去。
大簇大簇白玫瑰前面，有一道纖瘦曼妙的身影，他望到她背影，以及蜿蜒烏潤的長發。
僅僅一個背影，便可窺見驚艷一角。
蔣榕輕輕抿唇，喉嚨發幹。
即使心底深處覺得黎徵太過強勢精明，不適合做女友，但他還是輕易被她的美貌折服。
黎徵轉臉，細白手臂捧著一束清新婉約的白玫瑰，眉眼不施粉黛，但漂亮得驚人。
眼波流轉，她露出一個禮貌但疏離的笑意，“您找我有事？”
說著話，她把一捧白玫瑰遞給一旁的工作人員。
今天，她只是來試婚紗，還沒有做造型，烏潤長直的發如瀑布般垂在腰際，裸露得白皙細膩的背部皮膚若隱若現，如同一塊毫無瑕疵的暖玉。
她眼波盈盈，含笑問詢他，但眼底深處的疏離冷淡去清晰可見。
蔣榕從來不是遲鈍的人，見黎徵的這麽冷淡的反應，他開始反思自己。
黎徵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。
輕捋裙擺，她慢悠悠坐在白玫瑰叢深處的素白沙發上，輕嗅著淡雅馥郁的香氣，她不緊不慢品茶。
她可以給蔣榕一次機會，前提是他得知錯就改並且拿出她喜歡的籌碼。
蔣榕並不是太遵守商業道德的人，他總是控訴清和資本不遵守公平競爭的商業法則，但其實他的道德感也不多。
在跟fibric合作的這段時間，他已經不聲不響在fibric內部埋下幾枚釘子，並且，還打算策反fibric產品實驗室裏的一位項目研發員。
思來想去，蔣榕還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底牌。
萬一，黎徵並不清楚他做了什麽，她沒有證據，只是隨意詐他，而他在此時把一切全盤托出，實在太愚蠢。
他心事重重坐下，嘆口氣，絲毫不提自己買間諜的事情，而是給陸聿珩上眼藥，“你知道清和資本在暗中收購fibric的股份嗎？”他義正言辭，正氣凜然，“我認為，即使是夫妻，兩人之間也應該有距離感，他不能這樣直接插手你的事業。”
見他絲毫不承認錯誤，黎徵心底深深失望，她有些理解陸聿珩為什麽非要把智宸能源趕盡殺絕了。
蔣榕太會自作聰明，總覺得把誰都可以玩弄於股掌之中，對這樣的人，你只能用絕對的力量來使他清醒，認清形勢!
黎徵絲毫不在意陸聿珩私下收購fibric股份的事情，本來她就有削弱她對fibric影響的打算，陸聿珩的舉動正合她意。
但表面上，黎徵還是表現得微微詫異，“怎麽會這樣？你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蔣榕樂於看到黎徵和陸聿珩不和，只有他們兩個不和，他才能左右逢源，坐收漁翁之利。
眼前，似乎已經出現黎徵再一次婚禮逃婚的場景。
他知道自己得不到眼前這位漂亮的新娘，但他也不想陸聿珩得到。
一個人，不能總是這樣好命。
為了取得黎徵信任，蔣榕大方跟她分享他在清和資本內部埋得釘子，倒不是哪位員工，只是高管的女伴。
他笑起來，“跟女人吹牛的毛病，可得改一改，要不然飯碗都得丟掉!”
他這是嘲諷那位因為跟女伴吹牛所以透露出公司重大決策的高管。
黎徵望著他的笑意，也微微彎唇笑起來。
此時此刻，他不也是跟她吹牛嗎？
蔣榕沒在蘭漪公館待很長時間。
見黎徵頻頻垂眸看腕表，他便動了離開的念頭，在黎徵又一次打字回覆短信時，他終於起身。
“陸先生要過來？”他溫和平靜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抗拒，“既然他要來，那我還是先走吧。”
說著，他還體貼道:“不要因為小事跟陸先生生氣，你們是要結婚的!”
黎徵覺得有些好笑。
她跟陸聿珩的感情有那麽脆弱嗎？為什麽是個人都覺得能憑借三言兩語動搖他們的感情根基？
不過，表面上黎徵還是溫和順從的，她輕聲說:“我會考慮這件事的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黎徵送蔣榕到花園口，見他的車緩緩開走。
垂下眼睛，點開手機備忘錄。
備忘錄裏用紅字標註:蔣榕最可能的目的—洽談智宸能源新一輪投資。
看著自己的推測，黎徵忍不住搖頭輕笑。
來這裏閑扯一番，最關鍵的目的都忘記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。
陸聿珩來到蘭漪公館時，黎徵正在試衣間脫衣服。
將累贅鑲嵌滿釘珠寶石的婚紗脫掉，穿上自己的簡單長裙。
試衣間很大，近兩百平，裏面有成排的沙發，還有恒溫恒濕的酒櫃，而房門卻只是一道近乎透明的夾絲玻璃門。
推拉門消音效果做得很好，陸聿珩推門進來時，黎徵沒有聽到任何聲音。
眼眸低垂，她正費力去解脖頸到胸口處的珍珠盤扣。
腰脊處的拉鏈已經拉開，整件婚紗半隱半露掛在她身上，露出牛乳一般白皙瑩潤的皮膚。
直到感覺到灼熱的註視，黎徵才回過神，收回正在跟盤扣做鬥爭的纖指，疑惑轉眸。
陸聿珩已經收回視線，目光又變得克制而紳士，“我幫你解開？”
黎徵不喜歡這樣繁瑣又沒有意義的工作，欣然答應。
陸聿珩一邊細致耐心幫她脫衣服，一邊溫和道:“這件婚紗，穿在你身上格外漂亮。”
指骨若有似無碰到女人精致鎖骨，灼熱手掌貼在腰脊，層層熱度穿過輕薄布料，黎徵柔軟的身體微微緊繃。
她輕抿唇，克制住略帶紊亂的呼吸，若無其事挑開話題，“你喝酒了？”
他身上清冽冷淡的香氣中透著一絲酒氣。
解開扣子，陸聿珩如同撥開花瓣般褪掉冗長長裙，露出最鮮嫩的身體。
聞言，他沒有擡眸，只是道:“去跟經和資本的人吃飯，喝了一點清酒。”
聽到“經合資本”的名字，黎徵稍稍出神。她忽略掉她近乎裸身站在陸聿珩面前，厚重裙擺逶迤在腳踝，身上只有輕薄的蕾絲面料。
光束從向南的落地窗照耀進來，似乎穿透女人纖薄瑩白的蝴蝶骨，暈染全身。
有一種聖潔的味道。
陸聿珩微瞇眼眸，克制住起伏的呼吸與心動，慢條斯理到衣櫃找到一條墨綠色博稠長裙。
站在黎徵面前，他輕柔說:“閉上眼睛，我幫你穿上。”
黎徵後知後覺臉色發燙。
她克制住，若無其事閉眼，感受薄潤布料拂過眼睫和面頰，然後輕柔裹在全身，裙擺掃在精致白皙腳踝。
無聲的暧昧在更衣室流動，氣氛越來越濃稠。
黎徵低低問:“經合資本也是你投資的公司？”
修長白皙系好後背系帶，指腹緩慢而柔和劃過腰側，她的身體微顫。陸聿珩垂眸，眼底蘊含笑意，“是。”
他毫不避諱，含笑，“當初我希望你可以順利收購MR集團，所以讓經合資本的理事長發放低息貸款給fibric。”
“徵徵。”望著重新穿戴整齊她，陸聿珩腦子裏還是剛剛她半裸半露的模樣，他淡笑，“我幫你那麽多忙，是不是該答謝我？”
黎徵呼吸繃緊。
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陸聿珩給她提要求。
她保持鎮定，“你想怎麽被答謝呢？”
陸聿珩笑了笑，走到沙發邊，不緊不慢坐下，他擡眼，望著她明潤眼眸。
他的氣息離得遠了，但壓迫感卻更重。
他伸手，指節修長骨節分明，光下，如精美藝術品。
“坐到我身上。”
黎徵笑了笑，她緩步走過去，綠裙烏發白膚，她是驕傲的女王，也是明艷的公主。
她側身坐下，挑眉，“然後呢？”
陸聿珩垂眸望著她的裙子，指尖挑起長長的蝴蝶結系帶，這是他剛剛提她系好的。
他說:“把衣服脫掉。”
黎徵偏頭笑，“這是另外的要求，你只幫一個忙可不夠。”
陸聿珩勾唇，直起身，靠近她玉白耳垂，低聲說了幾個名字。
黎徵臉色微變，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這應該是蔣榕在fibric埋下的間諜的名字。
黎徵只隱隱有猜測，陸聿珩卻已經知道全部。
陸聿珩溫和說:“以彼之道還施彼身，他在清和資本安釘子，我在智宸能源也有釘子。”
“這個籌碼足夠。”黎徵擡手，輕輕將蝴蝶結系帶抽開，肩帶在滑膩肩膀滑落，露出最幽美的風景。
陸聿珩眼眸微頓，聲音不覺帶一絲啞，收回視線，他淡然說:“再給你一個籌碼。”
他輕描淡寫，語速快了許多，“智宸能源接下來會跟經合資本合作，我會利用經合資本蠶食智宸能源，fibric想分一杯羹，隨時可以入股這個生意。”
黎徵低頭，嗓音柔和甜潤，“你想要什麽呢？”
陸聿珩笑起來，他握住黎徵的手，指腹灼熱燙到她掌心，他慢條斯理道:“做最順其自然的事情。”
在智宸能源被經合資本逐漸蠶食殆盡的時候，陸聿珩跟黎徵的婚禮終於姍姍來遲。
不僅遍布全世界大洲大洋的陸家人來到婚禮現場，孟家人也來觀禮。
只不過，黎徵看著孟家領頭人很是眼生。
趙琪挨在她身邊替她介紹，“這是孟家的旁支，先生支持他們這一支繼承孟家的榮耀。”
黎徵側眸望一眼不遠處眾星捧月應酬的陸聿珩，不解，“孟老太太願意讓自己家的財產給八竿子打不著的旁支繼承？”
趙琪說:“孟老太太時日無多，她要不想孟家徹底淪為三流家族，只能聽先生的話。”
黎徵好些時間沒聽到孟家的消息，今日婚禮，孟老太太、孟炎洲、孟挽歌這些她熟悉的面孔悉數沒有到場。
黎徵莞爾，“親人沒有一個人來來得都是陌生人，不過這樣挺好的。”那些親人都是沁著毒液的蛇，還不如萍水相逢的陌生人。
婚禮辦的盛大，在圈內掀起驚濤駭浪，只那件價值連城的婚紗便讓人津津樂道許久，更不用說其他的排場。
婚宴上，大佬雲集，主桌上一大半的人黎徵不認識，只有顧書記是面熟的，看起來，顧書記跟陸聿珩關系很好。
黎徵品著酒，冷不丁聽人說:“不枉你籌劃這麽久，總算抱得美人歸。”
擡起眼，看到是顧書記。
黎徵心底琢磨一下，大致猜到是什麽事兒，左不過是陸聿珩利用顧書記做誘餌引誘她回國。
婚宴結束已經是深夜，黎徵沒有喝幾口酒，渾身上下還是清爽得很，陸聿珩倒喝得很多，不用旁人敬酒，他自顧自飲便喝下許多。
黎徵還從未在他身上聞到這麽重的酒氣。
回到婚房，阿姨已經煮好醒酒湯，黎徵端起一碗，坐在沙發上，攪拌著湯勺。
陸聿珩笑起來，他眉眼清雋精致，笑起來格外清潤好看，“是要餵給我嗎？”
黎徵已經換下繁瑣婚紗，現在穿得是一藕荷色改制旗袍，身段婀娜窈窕，眉眼濃麗。
“張嘴。”
陸聿珩沒有張嘴，只是伸手去端那碗醒酒湯，黎徵還握著勺子，便見他仰頭，喉結滾動，將醒酒湯一飲而盡。
他放下粉彩瓷碗，又來握黎徵手腕，指腹摩挲細膩腕骨，語調比往常多了繾綣，“徵徵，我真的很高興，你能參加在婚宴，更高興，你現在就坐在我身邊，謝謝你沒有拋棄我。”
“我是新娘，不在這裏在哪裏呢？”
黎徵猜到他喝醉了，平常這些黏糊的話他不會說的，他會說情話，但不會示弱。
黎徵剛想起身扶他去臥室，手腕被他重重攥住，黎徵倒在他身上。
手掌覆住她的腰，陸聿珩凝視她，眼底不知是清醒還是迷醉，他輕聲問:“徵徵，這麽多年，你有沒有一點愛我？”
黎徵微微蹙眉，這樣的姿態，他真不像喝醉的樣子。
陸聿珩又改了話，語調越發輕緩，“有沒有喜歡過我？”
黎徵意識到他一點沒醉。
要是醉了，怎麽能這麽會戳人心弦呢？
“那你呢？”黎徵反問:“你愛我嗎？”
“當然，我愛你，一直愛你。”但他不怎麽會愛人。
沒有人教會他如何愛人，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爭權奪利互相暗算。
家人只教會他權利法則，教會他該如何冷下心腸，將對手趕盡殺絕。
學校教會他如何利用現有規則實現最大利益。
沒有人教他如何不含任何目的幹幹凈凈愛一個人。
黎徵鼻尖湧動澀意，與他四目相對，低聲說:“如果你愛我，我怎麽會不愛你呢？”
她握住他的手，輕聲說:“你對我的每一分好，我都記得。”
在漫長生命中，黎徵樂於進行各種各樣的投資，無論是人際關系、還是財富資源、都是她通過投資籌劃的結果。
不可否認，陸聿珩是她獲利最豐的一次投資。
她只用那麽小的代價就得到他的全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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